【双黑】诗人之血(一)

月夜的海边:

[故事主角]


小说家D,原型太宰。


诗人C,原型中也。


[避雷提示]


原型向。原型向。原型向。


文野脸。时代架空。大量、超大量三次元原型梗,但是本故事与史实、与原型人物一概无关。对于文野来说,性格严重OOC。存在异性恋。主角存在情史。


太中太无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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诗人之血


文/月海    


   



“私の青春はもはや堅い血管となり、
  その中を曼珠沙華(ひがんばな)と夕陽とがゆきすぎる。”


“我的青春已化为坚硬的血管,


        夕阳和曼珠沙华在其中流淌。”


        ——中原中也《盲目之秋》



   


01


    “听说你是小说家?”


    小说家?我微微一怔,停下了脚步。


    已经很久没有人称我为小说家了,我也很久没有以小说家自居了。


    “你能给我讲个故事吗?”


    我回头看去,只见一个似乎刚上小学的、留着河童头的小女孩在我家门口走廊上拉住我的衣角。她的脸颊红扑扑的,被一袭样式与她年龄不相称的、泛白褪色的衣服映衬着,显出一种令人怜惜的可爱感。她稚嫩的声音在灰暗破旧的楼道里回响,仿佛从阴暗草棚下振翅飞出的白鸽。


     


    可是她为什么会这么问?我在搬到这个破旧公寓时,曾这样向房东暧昧不清地介绍自己的职业:“我是一个以文字为生的人。”但我一副穷酸落魄相,实在难以让人相信我是教授学者之流;我也没有固定的工作,因而也肯定不是出版社编辑之类的正规职员。


    


    啊,我想起来了。前几天,我去阳台晾衣服,住在隔壁的中年发福的大姐也正抱着猫咪晒太阳,便和我隔着糊着旧报纸的阳台隔断攀谈起来。她不知是受什么奇谈怪论的蛊惑,竟觉得我非常符合她心中“落魄小说家”的形象。多么可怕的直觉。我心底一惊,手一松,衣服竟掉下楼去。大姐骤然哈哈大笑起来。大概自此,我是个“小说家”的传闻就这么在街坊传开了。


    


    我的手机又响了,铃声是柴可夫斯基的“花之圆舞曲”,我觉得这曲子和眼前的女孩很配,想让她也听一听,以至于故意慢慢腾腾地掏出手机。曲声切断,外卖小哥在楼下催得更急了。


     


    女孩似乎因为我和她的谈话被手机铃声打断而嘟起了嘴,又因为电话里漏出来的外卖小哥毫不客气的声音而瞪大眼睛。我正在犹豫要不要答应她,她母亲却踏着拖鞋从楼道另一头脚步嗒嗒地走来了。她抱着一大盆刚洗好的衣服。在公共水池洗衣服,毕竟可以节省不少水费。女孩见到母亲回来了,便和她一起钻进斑驳的木门去了。等我拿了外卖从她家门前经过时,她正透过半掩的纱门打量着我,似乎在希望我回忆要起给她讲童话故事这个单方面的约定。


   


    我却在下楼上楼之间,决定拒绝这个孩子的请求。理由很简单,我太久太久没有和人讲过故事了。我曾经有许多兄弟姐妹。我能根据他们的要求编出一大串令他们捧腹或叹息的故事来。可是我刚才走在楼梯上,闻着楼道里的气味——那是染黑墙根的煤堆与发酸的厨房垃圾混杂的气味,却什么故事也没想出来。我害怕着。我害怕在这个女孩面前失态。那样的话,我这阴差阳错被冠上的“小说家”称号将要受人践踏嗤笑了吧。主动丢在地上和被人夺走踏上几脚,可是两种截然不同的境界。更何况,我并非不珍视这一头衔啊。


    


    我这么想着,锁上家门脱了皮鞋,提着外卖袋子,径直踩过铺陈一地的书本和稿纸,在矮桌前坐下。我前不久才把被炉收了起来,一下子觉得清爽多了。夏天快要到了。我打开外卖包装,发现竟还附送了一小盒红彤彤的圣女果。新店就是新店,种类又多又便宜,我一边为自己的午饭感到满意,一边狼吞虎咽地吃了起来。


    


    我很久没有吃水果了,不是因为买不起,而是因为每当在水果摊前驻足,我总会莫名地感到自惭形秽。饱满光鲜的果实高高地堆成一座座色彩鲜艳的金字塔;浓郁香甜的气息四处飘散,隔着马路也能闻见。幸福。我常常觉得,水果即是生活精致者享受的幸福。生病时,我有时会突然期盼自己有一个贤惠的妻子,在我咳嗽时推开房门,微笑又沉默地捧上一盘插好牙签的苹果兔子,红色的耳朵完完整整,形状匀称。在春天,苹果花香飘入书房时,我希望案头能摆着一盘草莓,晶莹的水珠还附着在果肉上,白瓷盘上未干的水在书桌上晕出一圈圈交叠的水渍。水果代表的,就是生活在幸福之中的幸福。


    


    我从这小半盒圣女果里看见了虚幻的幸福,因此决定把它留在餐后吃。不,这还不够。我这么想着,收回了打算抓起果子的手,因为我发觉自己的指尖已经被烟草熏得发黄了。我拿起了筷子。夹住,提起,翻转,一气呵……啊。果子从筷子上滚了下去,轻轻砸在我的腿上,然后弹到了围绕着我的、用书本和稿纸铺成的地毯之中,消失不见了。


    


    其实在书本和稿纸之下,还有一块真正的地毯。它曾经是条毛毯,后来因为磨损严重,可又不舍得扔掉,便拿去让人改制了地毯。它陪伴我很久了。我从老家来东京求学时就带着它,那时它是洁白崭新的,用上等的羊毛制成,一度令我的室友颇为羡慕。如今,它成了埋在书堆里的破布,我也成了破烂公寓里的落魄老书生。


    


    我搬开书堆,果然,找到了那颗和我捉迷藏的果子。地毯忽然空出来一块,我抚摸着它变成灰黄色的绒毛,抚去微微润湿毛毯的水珠。就在这时,我不慎碰倒了手边的一小摞书。我慌忙去扶,却从书与书的间隙中,看见了地毯上的血迹。


  


    啊啊,这块血迹。我清清楚楚地记得它。它只有指甲盖大小。已经发黑。其他人看到了,大概也会以为它是墨水的污渍。但我是知道的。印象里,它似乎还要再大一些。当年为了洗掉它,我差点用洗剂烧坏了毛毯。血的主人不是我,是某个诗人。


    


    这是那个诗人的血。


     


    


02


    


    我决定把这件事写下来。


    


    至于这件事是哪件事,要是一句话能概括得清,我就不用这么事无巨细地写下它了。总的来说,故事的主角是我,以及这块血迹的主人。


    


    我曾经是个小说家。我前面也说了,在我被那个抱着猫咪晒太阳的妇女猜出身份以前,已经很久没有人以“小说家”称呼我了。我从前的笔名,说出来估计会吓你们一跳。不过目前我不打算说出这个名字。若是说了的话,你们肯定会基于你们对我的了解,对我接下来要说的故事妄加猜测。总之,为了不暴露身份,我把我从前的笔名简称为“D”。


    


    众人熟知的小说家D已经在两三年前封笔了。可我并没有停止写作。我只是换了几个其他的笔名,写写小说,写写散文,为几个不同的杂志补充版面。更换笔名对我的生活没有什么影响,我的日子和从前也没有什么区别,毕竟作品的版税已经足够我度过余生。我搬到这个破旧公寓来,是一种暂时的隐居。我想让世间彻彻底底忘记这个曾经被称为“小说家D”的人。


    


    再说那个诗人。我暂且称他为“诗人C”。C比我年长两岁,算是我的前辈。但我不太想喊他“C先生”或是“C君”,他也说过不喜欢我这么毕恭毕敬地称呼他。他不怎么有名,与成了畅销作家的我相比,他甚至到了默默无闻的程度。我写下他的故事,不仅仅因为他的无名使我生出了一种“必须为他立传”的使命感。我所熟识的诗人大多都没什么名气。但C却与他们不同。用一个夸张的比喻来解释:他崇拜的一位法兰西诗人毕生追求着“生之原型”,而C,似乎把自己活成了“诗人的原型”。


     


    我算是了解C的人之一,但我并不是最了解他的人。在我了解他的时候,他已经经历过那些“使一个人成为诗人”的关键转折。换言之,他已经具备了成为诗人的全部要素。即,那时他已经成长为了一个诗人。可当时我还只是个爱好写作的大学生,只在一些同人文艺杂志上发表过作品。我常常能从他的言行中窥见那些“关键转折”对他造成的影响。但也正因我未曾亲眼见证过那些事,面对被自身强大命运影响的C,我往往生出一种强烈的无力感。


    


     


03


    


    我和C第一次见面可能是在一个剧院。“可能”的意思是,那时我们并不知道彼此的名字。可他的特征如此明显、给我的印象如此深刻,以至于不久之后我再一次遇见他时,立刻想起面前这个带着黑帽披着斗篷的家伙就是我之前在剧院见到的那个人。


    


    那个剧院在京都。当时我还在上高中,不久前,我在学校的校友会刊上发表了一篇小说,反响甚好。后来听说京都有一个文学讲座,我便趁着暑假,和几个同样家境不错的好友一起去了。


    


    那天我和朋友们在伏见稻荷神社走散了,手机也没电了。我独自打车回到旅馆,朋友们还没回来。我打算出门转转,便给朋友们发了短信,说我可能会迟点回来。我在附近的街道散步,忽然看到了几家剧院。我从没看过这种西洋剧本改编的戏剧。我的家乡人喜欢听演歌。年纪大的人都知道,那个有名的《苹果追分》就从我老家唱出来的。


    


    但是演歌和戏剧还是完全不同的东西,至少,戏剧看上去就时髦多了。人们源源不断地走进这几家临近的剧院。我有点好奇,便进去打听了价格。都太贵了,我没带足够的现金。最后,我发现了一个最便宜的小剧院,上演的是易卜生的《玩偶之家》。似乎因为是新剧团的新作,买票的人很少,所以我没花多少钱就买到了前排的座位。我周围还没有坐上其他人,在我右前方的是一个矮小的少年。他似乎和我同龄,也是学生模样。我试着向他搭话:


   


    “来看的人真少啊。”


    剧场的座位前后排间距很窄。我轻轻松松地趴在前排无人的座椅后背上,凑近他说。


   


    “嗯。”


    他沉默地摘下帽子,放在手上摆弄着。是当时少年们常戴的那种军帽。


    


    “你也喜欢看剧?”


    优越感驱使我撒了个谎。他的沉默让我觉得可能是出于紧张。在老家经常这样。每当我随意地向同龄孩子搭话时,他们常常讪讪地垂下头来,搓着衣角。我觉得我应该比他年长。更何况,我是年纪轻轻就发表过小说的人,怎么能对戏剧一无所知呢。


    


    “是的。”


    他的回答依旧简短。他的口音似乎不像京都口音。京都的旅馆里,女佣吐出这个词的时候,温温软软,好听极了。就连街边拉面店里的师傅,说这个词的时候都颇有韵味。但他的发音粗粝又率直,甚至带着点土气。同是异乡人,我对他感到愈发亲切了,便追问他:




    “听口音,你不是京都人?”


   


    “嗯。你也不是?”


   


    “对。我是专门来参加一个文学讲座的。”


    


    “两天后那个吗。我也打算去。”


    


    “你?”我有些惊讶,赶忙追问,“你最喜欢的作家是谁?”


    他报了一个名字。后来我才知道,这是一个达达主义诗人。


    


    可我当时既没有听说过这人的名字,更不要说知道他写了什么作品了。总之,我先自顾自地报上了国内两个著名作家的名字。


    


    “哦,剧作家和小说家。你在写剧本吗?”


   


    “发表过几篇小说。你也是?”


    我把一篇小说虚报成了几篇。我想,反正以后还要再写的,虚报一下数字无伤大雅。


    


    “你傻吗?我怎么可能写小说啊。我写诗。”


   


    “汉诗?”


   


    “短歌。和人一起出过一本短歌集。顺便一提,我已经不写那个了。对了,你知道达达主义吗?”


    他忽然转过身来,一本正经地问我。我终于看到了他的正脸。他有着明亮的眼睛。听他说话的口吻,总觉得比我年长,可他的容貌却显得稚气未脱。


    


    我不知道。我犹豫地想着该如何不尴尬地掩饰过去,忽然“嗡”地一声,观众席顶上的灯熄灭了。舞台缓缓亮了起来。


    


    “啊,开始了。”他立刻转回头去,把全部注意力移到了舞台上,没有再理我。


     


    


    那场演出的具体细节,我已经忘记了。来东京后,我曾不止一次看过《玩偶之家》的戏剧,说老实话,在那之后看得每场都比这场要好。京都的这位娜拉,演技太寻常了。她越是吃力地追求表现力,就越难打动观众的心。一开始就拉得满满的弹簧,是不会给人爆发式的冲击力的。当她穿着白色长裙在舞台上鸟儿似的旋转奔走,呼喊着“现在我只信,首先我是一个人,跟你一样的一个人——至少,我要学做一个人!”的时候,坐在我两侧的观众都已经昏昏欲睡地连连点头了。


    


     我看看台上的娜拉,又时而看看坐在前排的C。观众席黑漆漆的,而C的眸子却映着舞台上的灯光,从侧后方看去,那眸子闪闪发亮。我看不清他的表情,但他那久久睁大的眸子告诉我,他正怀着某种热情,沉醉地欣赏着她的表演,而不是挑剔地审视她。被舞台灯光所映亮的,仿佛只有他一人的眼眸。这种热情、这种光辉,让他比其他观众更能看清舞台上的她,却也同时给予了他信徒般的盲目。


    


    他对她的这种热情,是否应当归结于爱情呢?我至今依旧无法轻易得出答案。因为在很多很多年之后,我发现,对于C的作品,我自己也似乎怀着类似的、盲目的热情。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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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年一月初的时候,我就想写一篇基于原型、有许多考据的太中了。但是越考据越觉得,代入原型姓名来写小说,实在令人难以下笔,因为顾虑太多。所以这次全部角色都只用姓名缩写。同时,全文剧情也完全不是严谨的原型向,首先时间线就有很大调整,时代也是架空的(有手机hhh)


总之,可以把它当做以太中为原型的原创小说来避雷。


这一篇可能是周更。每次更新会比较长。(目前光是没写完的剧情草稿就有一万多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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