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透骨髓相思病染

苦樱桃树:

天气冷得遭不住,雪落他满头,落他睫毛上,他手上不停,上了弹匣,对准远处那人。一时间红白上天,红色又染了一遍白雪。


中原中也完成了任务,对着自己的手哈气,眼前全是雪白,他浑身直哆嗦,为了任务还在冰河里躲了半宿,心脏没停已是大幸。他在这个陌生国度过了半年,任务不多,主要来消遣。白日坐高楼看下方沧海横流,夜晚于酒吧对酒高歌,凌晨便拿枪盛装出席。一枪爆头。这次任务,是来出差的核心,他一人灭了某个组织的小分队。蚂蚁多咬死象,虽说他没大事儿,可背后给砍了一刀,横跨了后背,从左肩到右腰,血淋淋的,浸湿了他的黑大衣。


此刻夤夜,此处又偏僻,路上几乎无行人,他大可大模大样地回旅店去,遍体鳞伤,唯独身上衣物整洁,看不出他有伤,只是走起路来略晃晃悠悠,帽子有些歪斜,带在头上,后背的伤流血不止,落在身后的白雪上。雪下个不停,下了又下,埋葬了一层又一层。


望不见月亮。中原中也站在黑漆漆的马路上,大街上一个人都没有,只有对面缓缓开来一辆公共汽车。他也不惊慌。不急着过。现是红灯,就算没人,他同样要遵守规则。他杵在血色雪地里,一身黑,等着绿灯。公共汽车在对面停了,遮住了对面的红绿灯,一闪眼又过去了,这几秒,对面便多出了一个太宰治,还有个变为了绿灯的红绿灯。


中原中也疑惑不解,他揉揉眼睛,眨了眨,对面的太宰治当真真切切,眼睛弯弯对着他笑,美得像浮世绘。不是虚无的海市蜃楼,他不能不信。他和太宰治三年未见,离别之久,甚至鸿稀鳞绝,太宰叛逃后,有次他醉酒,打了太宰治电话,结果发现无此人,原来太宰治换了个电话号码。当时他生气了好久,自己说不出个原因。今个儿,却这陌生国度中偶尔碰见。不是命便是宿命。他逃也逃不掉。他不知道对着那家伙说点什么,在大雪中和他默默对峙,红绿灯变了三次,太宰治迈步朝着这边走来。中原中也条件反射想后退一步,脚未迈出去,硬生生停了下来。他压低帽子,大无畏向着太宰治走去。


两个人到了马路中央,中原中也竟有种预感,他们又要擦肩而过了。可太宰治一个转身,与他同向了,弯腰对着他说:中也呀,许久不见了!声音欢快得很,你怎浑身湿漉漉的,任务吗。嗯。中原中也低低哼了一声,侧脸抬起眼帘瞅他,太宰治睫毛上糊满了冰霜,成了白色的。


太宰治像个小尾巴跟着他,中原中也埋头走得飞快,怎么也甩不掉。他到了旅店门口,对着太宰治竖起眉毛,横眉冷对的,冷漠说:你跟着我干什么。太宰治可坦然了:我没地方睡。中原中也听了这话,自是不信,他把太宰治上上下下,还用了透视眼里里外外看了一遍,看不出个所以然,亦不明白太宰治找他有何意义。什么偶尔相遇。在他太宰治的字典里绝对见不到“偶尔”这种字样,对他而言,什么偶尔,都是策划出来的。


快走吧,中也。太宰催促道,听不出揶揄,你不是受伤了吗。中原中也听了,心里一惊,太宰治果然还是发现他的伤了。他以为自己掩藏得很好。


他想了想,领着太宰治回了房间,路上太宰治一直乖乖巧巧安安静静的,难得没有以往那些对着中原中也的恶言。中原中也指着地毯,说,你睡下面。太宰治聋了似的,一屁股坐在床上,自顾自抱着抱枕说:中也你洗吧。中原中也被他的不要脸噎得没了话,不过的确他现在乏得很,后背疼,还冷,直接拿了毛巾进浴室。


用温热的水冲洗后背,他全身放松,实际疼得不行。透过毛玻璃他模模糊糊看见了床上的太宰治,影子朦朦胧胧,很大,几乎触手可及,中原中也轻触了下太宰治的影子,又像离火太近,闪电般收了回来。这时外面的太宰治突然动了,中原中也正疑惑,门把手就开始咯咯响起。我的妈。中原中也瞬间明了,他对着门口大吼:不许进来!可是门还是应声而开,一个漂漂亮亮的太宰治站他眼前,中原中也想起了他明明是锁了门的。


他不慌,不遮,在太宰治面前坦荡荡地赤裸着身体,凛然问道:你干什么。


太宰治抱着医疗箱,话牛头不对马嘴:我就想看看你。


中原中也准备了一肚子气话来回敬太宰治,但这句的回答,他恰好没准备。


他气焰焉了少许,说,然后呢。太宰治直言不讳:我想和你睡。中原中也临如大敌,猛然发现自己貌似引狼入室了,他审视地看着太宰治,嘴唇却勾了起来:你想睡我?他们上床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了,以前甚至当过情人,可是一个看似多情,这不合的情缘便不了了之了。只不过三年不见,他开口一句便是睡他,不得不说,中原中也对此有些火大。


太宰治眼里光芒万丈,像个得了糖果的孩子说,其实吧,我今天只想和你睡在一张床上。


为何?


你受伤了。


所以按照原本计划,你是真的想和我上床吗。


是。


那为何不做了呢。


因为中也你受伤了。太宰说,然后垂下眼眸补充了一句,我怕你的伤口会裂。


中原中也这次不知如何回答,换了个问题,你为什么找我。


我想你了。


怪可怜的,听起来。像个委屈的孩子。中原中也又懵了,他发现太宰治果然是他天敌,在他面前他一句有力度的话都顶不回去。


太宰说,你洗完后我给你疗伤。然后我们一起睡。


是福不是祸,祸躲不过,中原中也咬着嘴唇,从牙缝里挤出,好。


他们躺床上,中原中也怕压着后背,所以侧着身子,一抬眼帘就看见太宰治目光如炬地望着他,一双鸳色桃花眼还发光。中原中也难得被看得有些窘迫,向往后退点,太宰治却把他拉回了怀里,对着中原中也的耳朵边说,这感觉一点都是陌生。不是吗?中原中也耳朵敏感,太宰治这一举动叫他麻了半边身子,所以他狠狠剐了太宰一眼。他自认为这眼神犹如恶狼,实际在太宰治看来毫无威慑力。不是话是如此,明明两人许久不见,距离上次上床,都是将近五年前的事儿,但是太宰治的气息熟识得很,这抱着他的动作甚是温柔,好像他们根本就没有分开过一样。中原中也倒在太宰治怀里,困倦缠上他了,感觉到太宰治的目光还是未有从他脸上移开,突然升了恶人心,他倏然抬头,用唇去碰太宰的唇。浅尝辄止。柔软温热。他强行打起精神,给了太宰治一个笑说,奖励,你给我清理伤口时做得好。他困得不行,看不见太宰治的表情,打了个懒洋洋地哈欠,在太宰治的轻笑声和怀抱的温暖中睡了过去。


他一觉醒来,艳阳高照,身边的床上陷下了个人形,但已无人气。太宰治早就走了。昨晚那个太宰治像是梦一样。中原中也穿起衣服,茫然若失地穿上衣服,结果从帽子里落了个纸条出来。是太宰治的电话。下面还写了句话,欢迎中也打我新电话号码。


中原中也站在房间中间,觉得这是个信号,象征他们所有的一切,都前嫌冰解了。太宰治走了,不过以后,他只要一打太宰治的电话号码,他会迢迢千里地赶来见自己。但这不是中原中也想要的。毕竟,世有、便休、罢手。他勾唇无声地冷笑了一声。竟将太宰治留下的电话号码撕了个粉碎。尽数扔进了垃圾桶。


他开门出去,却只见太宰治站在走廊的窗户边抽烟,香烟云盖结,绕他身,烟云缭绕,外边阳光照着他,阴阳两面,犹如仙侠腾云驾雾般。原来他没走。中原中也只觉得自己又撞了次几百年前的风流孽缘。而太宰治看见了中原中也,把烟从嘴里拿了出来,像是昨夜两者相遇那般,懒洋洋地眯起眼睛望着中原中也,眼底清冽落日余晖。经过好似跨越了几百年的时间,他才慢悠悠地笑着说,我就知道你会撕了我的电话号码。


所以我专门在这儿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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